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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龙之影(5)

第五章 龙之影(5)

“风筝没有断线,只是被云雾遮挡,如果不趁着抓紧,它可是会被风吹走。”——《南丝塔尔游记》

……

雨夜中,樱花的影子在路灯下摇摆,不远处似是存在须弥的神社房檐,风铃声清脆百灵。

碎裂的石板上像是密布蛛网,在窥伺与觊觎之中,被高温烤的通红,连雨水也是不能将这温度去除。

木制的神社燃起了火焰,并向着周遭桃林逐渐蔓延,模糊里,狰狞的死神挥起了镰刀。

但镰刀没有落下,存在于幻想中的事物没有出现,有的只是存在于现实的,并且在此间出现的枪声。

像是故意一般没有消音,出奇的在大雨之中也是嘹亮。

飒飒的风声在耳边回响,也许只是自己的想象。

捧腹着怀却大笑,没有人流血,没有人受伤,当然也不会有人死去。

有的只是陡然出现在大衣上的空洞。

不知所措的男人四处遥望,心智不坚的男人扔掉了枪械。

任由雨水在身上淋着,在脸上如瀑流淌。

仿佛懂得了什么,来不及去顾暗中的杀手向着她的方位跑去,他察觉到了更大的危机。

也许心里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这就是真的。

描着格子的花伞在无人的街道上四处滚动,不远处歪歪斜斜的倒着几辆黑色的马车。

如同不知间穿梭了时空,在通道中将千百年一瞬走过。

小丑在牌桌发牌遭到阻拦,红色的皮球顺着污水流到了别处。

童话中,水晶鞋代表幸福的邂逅。

穿过黑暗森林,疾奔的男人早就不是孩童,宁愿去相信的肯定是美好的童话,可是摆在身前的总是残酷的现实。

壁炉上,石英钟的指针将要重合,柴火中浮现黑影,如同恶魔一般的,曾存在于老人口口传述的故事中,那世界各处的神话,那摧毁童真的黑童话,代表灾厄,代表邪恶,代表黑暗,代表世间一切负面,对这世界蠢蠢欲动的黑龙。

朝思暮想吗?

黑龙掳走了公主。

推开未锁的门,缓慢的时间流逝间将相聚相离再相聚中的诸多片段一遍遍回放。

公主爱慕勇敢的农家少年,但无论如何他们也不适合一起,生活需要深思,行路需要熟虑,每一步踏下都要深思落脚。

离家出走的公主在心软的女佣帮助下与接应的少年汇合。

在匆忙间约定好终生,公主便将幸福交托到了少年并不宽广的双肩与无甚多力的胸膛。

无能者在漩涡中挣扎哭喊,哀嚎着诉骂世界的不公。

护卫们终于在森林中找到了藏掩的公主并准备将少年逮捕。

森林的边界悬崖的边上,少年紧抓公主的手已然走投无路。

绝望里,少年没有向赶来的国王无理控诉。

措辞踌躇,少年在深思如何劝解挚爱的公主丢下自己回到皇宫继续她的无忧生活。

他认清了自己的无力,认清了自己是无能者。

自以为想通了一切,也不计较对方想要杀死的想法,而是只想着身边的少女能够做回那个衣食无忧的掌上明珠,纵使像个金丝雀般。

可困在金笼里的她至少不用为世间的俗事担惊受怕,不是吗?

深呼吸着,便准备开口。

可还未来得及说出想好的一切,本来已经编措好的语言与灵魂一齐变得混乱。

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出便摔下了悬崖下的深渊。

结果还是没差……

公主向着国王哭诉,在国王的宠溺与包容中在骑士护卫下回到了王宫,天鹅依旧高洁,身上羽毛纯白堂丽。

在人民的欢呼中,公主平安归来,胆敢拐骗公主的罪人,那个农家的少年连尸骸也是消失不见。

化为灰烬的神社伴着满地的花坟,将事实的真相掩埋,露在表面为人津津乐道,并成为茶后笑谈的是虚假的谎言。

没有人故意去拆穿,却因命运的再次导演而揭开。

火焰里,还未离去的公主曾落下一滴眼泪,瞬间便是蒸发殆尽。

干涸早已无迹可寻,可曾见过被泥土填塞的河道再次通流?

或许有吧。

可时隔多年的泪珠呢?

仿若时间与空间共谋开的一个玩笑,湿润的线条就这样显现在男人的脸上。

可这次不只是有泪水的回归,同时还有那本该在十三年前就该出现的东西。

鲜血。

徐邵的手上满是鲜血,红的鲜艳,红的灿烂,红的夺目。

可这也是玩笑。

这并不是徐邵的鲜血,隔了十三年的血流像是带着雨夜被亵渎的怨恨,樱花被错及的怨恨。

诅咒的毒药或许在那一刻就注定饮下。

徐邵的眼中也是开始湿润。

女人,

不,

是她。

虽然变了面貌,可她还是她。

血止不住的从她的脖颈涌出,她那绝美的容颜此刻看来是那般的憔悴与苦楚。

那是歉意吗?

为什么要道歉呢?

明明该道歉的是我啊。

明明该有这般歉意的人应该是我啊。

她认出了自己,从刚开始就认出了自己,所有的蹊跷都能解释通了,可为什么自己没有认出她呢?

因为换了面貌吗?

不!

这决不能成为开脱罪责的理由!

洪水冲破了大坝,在大地上无止境的泛滥,这次没有什么诺亚制造方舟,也不会像什么七日的洪水般能够灭世,没有崩塌也就不需要救世的英雄。

这水流只是能够冲淡罪孽,洗涤心中的淡淡怨想。

十三年前被那般对待心伤虽然知晓了一些可也不是一切,那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对她的怨恨吗?

没有吗?

怀中紧抱着她,不敢放松生怕她会就此逝去。

“不怨了……真的不怨了……”

听见了徐邵的喃呓,她以为自己做梦,那么当这是幻梦,终于得到了救赎不是吗?

“原来……你恨过……啊……”

仿佛回光返照,她睁大着眼睛,觉得忽然有了力气,伸手抚摸男人的脸庞。

依然如旧,只是多了些沧桑。

“阿邵,没关系了,不是吗?”

在痛哭声中,萤火点点在这日光,生命也便如此悄然逝去。

公主在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女巫解除了少年身上被皇家法师施展的咒术。

在公主的祝福下,少年的生命将近接永恒。

猎人无情的站起,收好枪械便返回密林湖畔。

于是,这里只剩下了少年在朦胧的猜测中无尽的悔恨。

“傻瓜,该救赎的……”

“是我啊……”

陈静向着樱林竭尽全力的奔跑。

小丑要将无知的过错尽量弥补,邻家的姑娘等待着他的拯救。

可拼上虚脱看到的只是斥责着自己噫诉无能怀抱公主痛苦的少年。

十三年不过弹指,如同虚设焉。

彩球被荆棘扎破挂在树枝,被无名的鸟雀踩着。

小丑心中的不详深深扎根不能散开,本是晴朗的天空被阴影遮盖,硕大的黑龙并不屑对着底下的爬虫嗣力妄为,连吐息的烈焰也是没有,只是低沉的狞笑。

嘲讽,亦是兴然,或者感叹。

随身的手机亮起,上面露出的是一块墓碑,上面刻撰着那个让人直想灵魂抽身的名字。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思念。

看到了,知晓了。

却是在坟上的墓碑。

画面从坟墓便为笑脸,紧续那感到无力的源头,再次遭到了嘲讽。

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讥笑。

讥笑是如此刺眼!

小丑跪拜在地面,向着不知名的地方,向着不知名的某处。

他本不相信命运,可此刻忠崇只是希望能够告诉这是虚假。

仿佛看到了命运的摇头,它拒绝了。

“这是真实的哦~”

命运如此在他耳边说道。

两个无能者。

一个悲哀者。

小丑独自站在圈外,狠咬牙齿决定报复随便找了个方向便是离去。

少年抱着公主被排除在复仇的大火之外,他与她已经足够悲哀。

被逝去的花魂围簇,这里又剩下了两人。

少年只想抱着公主直到这世界终灭也是不放。

他不会撒手。

他绝不愿撒手。

他不要再次撒手。

风声咧咧卷着樱花,似是施了奇迹的魔法。

枯树上开始发芽,樱色的花朵开始绽放,齐绽,如同海洋。

比那蓝色更广,樱色充斥满了世界。

大风旋转卷出漩涡,轻柔的裹着亡心的少年与亡命的公主。

洽杂樱花的飓风的捣乱了天空,捅开了凝固的虚无,旋转着钻出了一条通道,是虚幻的,虚幻无比的,也是美丽无比的。

连幻像也未让人发现,这个世界少了两个身影。

少年拥抱着公主,紧紧不愿撒手。

在这乱腾的时空中颠流。

风刮着,

刮着,永不停息。

黑龙凝视着茧蛹,震翅在上将其盘踞。

直到,

少年再次醒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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